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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空像是要爆炸了,大片的浓云在翻滚,那是压阵的几名魔族不断释放的魔气,他们将修罗海的怨灵引入了体内,在将魔气全数释放的同时,奔流不息的怨灵也随之一齐涌入空中。传说中片羽莫能浮的怨灵栖息地占据了浓黑的天幕,百万怨灵一齐喧呼,尖利的嘶吼声响彻天地,令人闻之胆颤。那几名代表着元老院最高战力的魔族的确是存了玉石俱焚之心,以已之身化作了引渡怨灵的桥梁,最后一缕怨灵从他们体内钻出时,已经将他们吃得连骨头都没剩,只有残破的衣角随着狂风飘向空中,转眼又被吞没。这般酷烈的怨气若是放任其消散,必将导致生灵涂炭。不需要樱招出口提醒,斩苍也明白这一点。庞大的魔气化作紫色风涛,轰鸣着席卷天幕。樱招没见识过上古时期神族的法天象地,所以并不能想象出法天象地的威力如何。但此时此刻携着万千血色枫叶一同铺向怨灵的魔气,却如同鲲鹏的背脊一般浩浩荡荡地铺开几千里。天地间凭空生出一道秩序井然的天网,将翻滚堆积的百万怨灵尽数兜住,再也无法逃窜。一道巨大的剑影闪着金光急速纠缠其上,是樱招放出了刑天,以神剑之力加固这道天网。她看着斩苍渐渐苍白的脸,没有说话,只默默地将手贴上他的胸口,护住他的心脉。为将这些怨灵重新送回修罗海,周遭的魔族战将,以临则为首,纷纷释放出魔气相助。斩苍未回到魔域,肉身与树身之间的连结有限,亦法像在魔域一般对魔气取之不竭。将怨灵重新封入修罗海时,他已是完全力竭。沉甸甸的胸膛贴上樱招的背脊,他几乎是跌落在她的肩头。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魔尊,再也直不起身子,张开的臂膀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身躯全然包裹,脑袋搁在她肩上,气喘吁吁。他的意识有些模糊,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那个因她而生,却永远只能跟在她身后等着她回头看一眼的贺兰宵,还是那个迫于无奈只能抽去她的记忆,然后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的斩苍。他连她在自己耳边叫唤了些什么都听不明白。不过他看懂了她的担忧。樱招回过身将他抱住,似乎有些慌了神,澄澈的眼睛里渐渐蓄起泪。“我没事,”他颤抖着声音安慰道,“我只是要回到来处,养一段时日。”来处?是指那棵扶桑树吗?“在哪里?”樱招急忙道,“我送你去!”斩苍低头看向她,已经恢复成寻常模样的月影落在他眼里,像是酝酿了一场灿烂的积云。他闭上眼睛将她整个身子搂进怀里,然后轻声道:“好。”他越过樱招的肩膀,看了临则一眼。什么都没交代,但临则懂他的意思。“属下明白。”接下来,是她的战场,元老院的残党,需要她一个一个去肃清,通往魔尊之位的这段路,她要独自去走。斩苍带着樱招消失在血枫林时,参柳才姗姗来迟。一声“师妹”还未唤出,眼前便已经横过来一只手。拦住他的女子有着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,面容与性子一样,极具攻击性。“不打声招呼吗?”临则昂着脑袋,定定地看向他,“参柳。”这位苍梧山掌门对任何人都称得上温柔,但同时又不着痕迹地保持着距离。但此时他却难得语塞了一会儿,有些不太自在地挠了挠头,然后顺着她的意思招呼道:“临则。”堪称生疏的口吻让临则皱起了眉头:“你怕我啊?”

参柳:“……”夺走他的贞cao,害他无情道修不下去,只能转而重修功法的女魔头,他能不怕吗?难怪他这几日总觉得自己有些倒霉,原来在这里等着呢。“怕我,你还修书于我?”临则逼近一步,不依不饶,“你还借机跑来找我,你还——”一只手捂上她的唇,将她还未说出口的孟浪之语截断,却又一触即离。平日里总是一副浪荡模样,但实际上是个老古板的参柳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,与她保持着退可守的安全距离,“那是斩苍的意思。”二十年前,斩苍决意赴死之后,对一心跟随自己的这群弟兄仍是抱有几分担忧。元老院不会放过死忠于他的将士,而他们也必定会为他杀个血流成河。但他是为私事弃他们于不顾,没道理再让他们因为他而徒增伤亡。那片虚无之地是斩苍一早便知道的地方,原本也未想好作何用处。他将开启之法与进出之路一并告知参柳,并拜托参柳修书于临则,令其保存实力,在将来的某一日再伺机反攻。却没想到临则这一避就避了二十年,当寨主当上瘾了似的,对于魔族权力斗争一点兴趣也无。“什么嘛,我当然知道是魔尊的意思啊,”临则一脸不在乎,“但我现在又没问他,我是问你——是不是怕我?”这话问得太过直白,参柳正想着该怎么回,这时废墟之中竟然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。临则眼锋一扫,轻笑了一声:“太簇,你还没死呢。”樱招从未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这般硕大的树。在她的记忆中,她的确有印象自己曾远远地见过一眼传说中的扶桑树,但真正置身于其中时,仍旧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树冠遮天蔽日,枝条延伸数百里,徒步丈量的话,从左至右估计得走上十二个时辰才能走完,难怪能供十个太阳栖息。在太阳栖息之处,仍旧残留着最炽烈的熔岩,熔岩流淌过黑黢黢的枝干,又顺着树身往下,流入地心。斩苍将樱招带到了树干的另一面,这里未受过太阳的炙烤,修士的身子亦能受得住。樱招端坐在粗壮的枝桠间,将四处打量的目光收回来,定格在斩苍脸上。在看谁,她也不太清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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