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兰迪又打来电话,约辛戎。周末,两人开车去了林伍德郊外。草绿湖蓝,阳光充沛,湖边不仅有野餐、烧烤的,还有划船钓鱼的。一派中产阶级的祥和。
兰迪从车里搬下野餐篮,细致地将野餐布在选好的草坪上铺展开。从野餐篮里一个一个往外拿的食物的精美和丰富程度,令辛戎吃了一惊:鱼子酱、蜜瓜火腿、金枪鱼牛油三明治,甚至还有甜点,蓝莓芝士蛋糕。
他笑着客套道:“不是该我请你的吗?怎么反倒是你准备了这么好的食物?”
兰迪耸耸肩,一笑,用中文说:“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投其所好?”辛戎也用中文反问。
兰迪最近中文进步神速,自然是听懂了,眨眨眼,一副“你说是就是”的表情。
辛戎坐下,开始品尝。兰迪盯着他,熟练地剜鱼子酱,涂抹到三明治上,嘴唇轻轻一抿,果断咬下一口,细细咀嚼。太阳把他心满意足的神态,照得甜蜜而高雅。
似乎留意到目光,辛戎转头,问:“你怎么不吃?”
“我看着你吃,就很幸福。”
“肉麻。”辛戎笑,停了停问,“坐上皇位的感觉怎么样?”
兰迪摸着脖子,想了想,“还行吧。只是暂时担任ceo,蜜雪儿对我防范得挺严实。餐厅和房地产,她根本就不允许我插手”
“那就分家呗。”辛戎懒懒地回。
兰迪一愣,皱皱眉,眼神变得尖锐而深沉,“分家?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?我要全部的,一分一毫都不能少。”
辛戎把三明治的最后一点全嚼进胃里,屁股微微挪过去,肩膀若有似无抵着兰迪肩膀,劝慰,“一步一步来,别急,中国人有句老话,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’,意思就是太追求速度,最后可能两手空空,还伤了自己。”
兰迪感激地看他一眼。不吭声,过了几秒后,冷不防说:“那个祁宇联系了我。”
辛戎平静地问:“怎么?他还有话能跟你谈?”
兰迪抿抿唇,欲言又止。表情变得不安。
辛戎心里差不多明白了兰迪为何会如此表现,祁宇一定是添油加醋地将那天吃饭的情景向兰迪复述。他还可以想象,祁宇会如何小人得志地威胁对方。
“那你有什么需要向我坦白的吗?”他问。
兰迪认真地看他,竭尽全力保持情绪上的镇定,心里恨不得把祁宇给杀了,“我是替亚伦背得黑锅,未成年会比成年人判罚得更轻。”
也不是在故意淡化自己卑鄙懦弱的形象,对于以前的忍耐,他追悔莫及,现在醒悟,支棱起来,还不算太晚吧?
好在辛戎并没有什么激烈反应,只是模棱两可地耸耸肩。
“你相信我说的吗?”兰迪有些迟疑。
“为什么不相信?”辛戎笑笑。
兰迪松了口气。
“你有想过沉冤昭雪吗?”辛戎忽问。“沉冤昭雪”是用中文说的。
“沉冤昭雪?”兰迪磕磕巴巴重复,第一次听到这个词,完全不解。
“对,”辛戎目光放远,看向发光的蓝色湖面,拿出一个中国人的是非观跟一个美国人对话,未免有些傻,但他还是说了,“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样对待伤害自己、使自己蒙冤的人,在我看来,光是私底下报复,也不过是轻饶了他。既然被冤枉了,那就将真相大白于天下,让真正的罪犯身败名裂、绳之以法。”
不管在监狱里到底学会了什么,无法否认,十四岁到二十四岁,算是彻底虚度。一个人本该最自豪、最有朝气、最黄金的时光。亚伦吸走了他的人生,他对他赶尽杀绝也不为过。
兰迪鼻子一胀,感觉眼睛好像有些湿了。
太阳又大了些,辛戎枕着双手,一躺,戴上太阳眼镜。看起来无忧无虑。
兰迪使劲揉了揉脸,将酸涩都压了回去。为了转移注意力,不由自主开始收拾餐盘、吃到一半的残余。
辛戎戴着墨镜的脸,转向他,“我总感觉我要是有个哥哥,就该像你这样。”
然后,辛戎用中文,语气带笑地喊了一声“哥”。
兰迪手上的动作忽地停止,心惊肉跳,耳根子几乎酥了半边。他知道他是一个老手,擅长摆布别人的感情。他喊这声“哥”,一时也分不出究竟是调情,还是一种自信的撒娇,希望能获得无限度的包容、娇纵。
兰迪捺住心猿意马,朝他淡定地笑了笑,装作一个逗得起的人。
周四,佩德罗来到辛戎寓所,向辛戎宣告一个好消息,在多方周旋下,蜜雪儿已松口,决定出卖达发,现在就差董事会投票通过、签约了。
辛戎从厨房里取了两罐冰凉的啤酒,将其中一罐递给他。佩德罗接过,发现辛戎一直在盯着电视,上面正放着新闻。
佩德罗打开啤酒,往喉咙里猛灌了一口问:“你在等什么吗?”
辛戎很神秘地笑笑,举起啤酒罐,与他隔空碰杯。过了一会,辛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