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底,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打工人。
长孙蛮气滞,她知道来硬的是不行了。作为领导,一定要懂得怀柔政策。
小姑娘眼珠子一转,活像只古灵精怪的小猫儿。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小手绢,往何错面前一摊,道:“你把碗给我。”
何错立刻警觉地藏了藏碗,他结巴两声:“郡主,有话好好说。属下就只带了一副碗筷。”
长孙蛮懒得跟他废话,灵活钻到他背后,硬生生把碗夺了过来。
“郡主……”何错痛心疾首地刚要大呼,半路上生生转了个调儿。他面色逐渐古怪,看着小郡主捏着手绢儿,跟擦金子般,仔仔细细擦去碗上包浆的油渍。
末了,长孙蛮吹口气,木碗铮明瓦亮,在阳光下发出几丝刺眼的光。
她递出去,绵软的小脸上满是关心,“喏。何叔,你以后要擦碗,尽管来找我!公主府的碗都是我擦的,我手艺可好了!”
何错满心感动无所释放,正打算接住碗,痛哭流涕说上几句肺腑之言。结果直接被她后半句给砸回了喉咙。公主府的碗要都是她擦的,萧望舒还不得把后厨那群废物点心给遣散了。
瞅见何错脸色一僵,长孙蛮立马把碗抱在怀里,“你今天要是不说,这碗我就不还了。”
搞了这么大半天,何错也不是真的木头。他心里清楚小姑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,性子跟她爹娘那是一模一样。
遂撩起衣摆往下一坐,撑着下巴慢慢说:“郡主,您想知道这些往事,其实最简单的就是去问君侯。”
长孙蛮一本正经地点点头,“我知道啊,可我就想问你。”
说完,她往前塞了塞小手绢,等稳稳夹在何错衣襟上后,才满意地退回树根坐下来,紧巴巴抱着木碗。
何错看了眼衣襟上的那截布尾巴,叹口气:“可我真的知道的不多。就算能告诉您,也只是我的一面之词,您也许会被我的话误导。”
长孙蛮没有想到这一点,她愣了下,随后极快地摇头道:“没关系,我有分辨是非的能力。而且,我只是想知道阿衡,这有什么能误导的呢?”
何错纠结道:“正是因为如此,我才不敢妄说。我与君侯在长安为质五年,只远远见过他一次。那时长公主生疾,君侯就带我去公主府探望。结果刚走到街口,就看见他从公主府出来。他与府里亲卫甚为熟稔,更与长公主亲密无间。君侯便让我多方打听,可一连数日,却只收集到寥寥无几的信息。”
长孙蛮惊呼:“这么神秘!”
“是。这很奇怪。您应该知道,我们死士想要打探的消息,一般都会从各种渠道得来,很少会出现这种纰漏。君侯来长安为质,老家主放心不下,派了不少暗棋分布长安。我那时就率领这些人,在长安三市八十二坊打探多日。”
“结果呢,结果是什么?”
何错轻叹:“结果就是一无所获。再干净的人,也会泄露几分平生喜好。惟有此人,分毫不露。死士寻来的消息,与我们平日里听闻的别无二致。”
长孙蛮忍不住拉他袖子,急声道:“你别买关子了,快说快说。”
“您先别急,他的事说复杂也不复杂,说简单却也着实不简单,我得慢慢说。”
长孙蛮只好乖乖坐正,等何错想了一通,慢慢开口道:“那时的长安城里,无人不知卫国公府,他们历代戍守北疆,是保家卫国的英雄。因为边境战事频发,长安卫国公府少有人居,有时更是好几年才回来一次。所以对于他们的消息,除了每年贺上的捷报,其他的在坊间并无传闻。”
长孙蛮深表怀疑:“长安国公府统共就四家,英梁郑赵,哪儿蹦出来一个卫国公。我书读的少,你可不能骗我。”
何错语噎,耐心解释道:“这不是还没说到后面去。长安现在有四家国公府,但这并不代表以前。小郡主您还小,不懂得局势瞬变。许多东西在皇权面前,都很脆弱的。”
他虽然说得隐晦,但长孙蛮还是听懂了。她按住何错的手,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:“你该不会是要说,卫国公最后被锒铛下狱满门抄斩诛灭九族,因为罪不可恕,所以被先帝收回爵位抹去了存在!”
“……。”何错噎了口气,按住长孙蛮。
“您到底是从哪儿听的这些话,连诛灭九族都说出来。”
“话本子上都这样写!”
何错没了脾气,打算先掰正小郡主危险的思想,“九族姻亲何其庞大。高祖以来,贵戚之间多附姻好,几百年的时间里,朝中显贵早已盘根错节。若真犯了什么事诛灭九族,动摇国本不说,连底下百姓也会惶惶不安。郡主,这种话也就只有戏台里唱唱,万不能当真。”
“既然没有诛灭九族,为什么长安城里没有卫国公府?”
“因为成宗十二年那场战役。”
长孙蛮喃喃重复着:“成宗十二年?”
何错轻声说道:“匈奴猖獗,百年来屡屡进犯,扰得边境民不聊生。后来雍帝始起,北疆兵力就划为三分,除却幽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