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转瞬之间,众人连呼声都来不及发出,就看见那道带着劲风的箭矢冲向萧望舒。紧接着,“啪嗒”一声,一道更快的黑羽箭破空射来。
力道之大,直将箭矢穿透折断,最后擦着萧望舒的发带,深深钉入城上木桩,尾羽不住震颤。
连带郅支王在内的所有人,无不骇然。
除了萧望舒。
她仍然站在原地,乌发随风张扬乱舞,凌乱之下,一双眉眼平静冷淡。
百步之外,长孙无妄放下千钧弓,他单手推开颔上护具,神貌清隽,薄唇红艳得恰似一瓣血。
他带着笑意,放声道:“幽州长孙氏救驾来迟,望……长公主殿下恕罪。”
第50章 吴钩
原野上拼杀声甚至凝滞了一刹。
“长公主……燕侯是说,长安那位嫡长公主?!”
“……我没听错吧,长公主怎么可能会在这儿!”
“咱们这儿也没外人来啊,哪里来的皇亲国戚……”
“等,等等!前段时间咱们营来了军医大人——”
众人的目光顿时一致朝前,看见了一道纤瘦身影。断裂的发带落在地上,那人侧着一张脸,仍是往日一派文弱模样,可偏在这会儿乌发飘扬四散,即使沾着星星点点的尘灰,也难掩萧疏清绝。
有人噎了口唾沫,愣愣道:“长、长公主……是长公主殿下!”
此话一出,无数人为之沸腾。
帝王之家金尊玉贵的嫡长公主,不远万里来到朔方边境,甚至还在前几日良策频出,与他们这群刀尖舔血的人共同进退——主君如此厚望,他们如何还能轻易负之!
短短几息间,朔方城墙上士气大振。
无数士兵握紧枪槊,他们嘶声呐喊,驱策自己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,迎击云梯上源源不断的敌人。
匈奴人禁不住生了惧意。他们朝后观望,模样犹疑不定,直把郅支王气得怒喝:“攻!给本王进攻!就算是两败俱伤,本王今日也要捉下——她!”
他猿臂高举,狰狞的脸上凶光毕露,“本王要活捉她!谁能拿下她,本王重重有赏!黄金、爵位、美人,我虚连题郅支绝不食言!”
一呼百应,不怕死的匈奴人蜂拥而上。与此同时,他们身后的幽州大军也迅猛攻来,郅支挥退左右,翻身骑上宝马,道:“拦在这里!伊斜单于和草原会永远记住你们的流血!”
他手持大刀,狠狠一夹马腹,命令等待多时的骑兵直冲城门:“把攻城锤推过来,撞城门!”
随着这一声令下,被幽州军队惊得人心惶惶的匈奴人再次化为锋利长矛。震天嘶喊中,一架载着千斤柱的木轮车,被无数人簇拥着穿越重重防线,狠狠撞向朔方城墙。
“嘭——!嘭——!”
匈奴人双眼血红。
压在其后的幽州雄师步步紧逼,郅支王命令已下,除了攻破城门,他们别无生路!
……
大军开拔前,幽州悍将薛周殷十分不赞同自家君侯一系列行为,俗称“昏了头”。
对此,一路上亲随左右、眼睁睁看了几回“昏了头”的何错好心劝诫道:“少说多做,莫管闲事。”
“你就任他糊涂?”
“不然呢。”何错无声努努嘴,提醒薛周殷小声些,房门后君侯正在药浴。
薛周殷冷哼一声,“就该换我上长安。看我不直接砍了萧……”
“周殷。”房间里传来男人唤话。
何错朝他摇头,两人对视一眼,俱轻轻叹了口气。
公主府留在并州的密探消失了个干净,稍微一动脑子都能猜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
萧望舒若要回徐州,无论如何绕路,路途必经冀、青、兖、豫四州之一,几日来幽州埋伏在这些州郡的探子密报纷呈,甚至连司隶部那边儿也动用了不少人马,结果却无一丝一毫的公主府痕迹。
很明显,萧望舒并没有选择回到徐州,或是前往司隶部长安。
薛周殷领命从幽州带兵奔袭,本以为是自家君侯想开了准备磨拳嚯嚯,没想到……去了趟长安又变得半死不活。
等临近朔方城时,薛周殷突然被人唤住,他略微茫然,看向自己的主君燕侯。
“当年你随老头子出征并州,我曾问过司家一事。如今我且再问一次,司青衡战死瀚海,跟幽州有没有关系。”
薛周殷不假思索,斩钉截铁道:“绝无半点关系。司青衡冒进行军,踪迹难寻,若不是后来遇上逢家的人,由他们带路,我们幽州军队根本无法在瀚海中找到战场。更何况那时玄衡军已无一人生还。”
“逢家?你之前从未提过。”他目光如鹰。
即使是悍勇之将,也忍不住流下一滴冷汗。
“司逢两家交好已久,逢家又对皇帝愚忠愚孝,末将认为逢家……应该不会为我幽州清白作证呈堂。故而、故而那会儿懒得提一提。”
边疆上冷风呼啸,吹得军帜猎猎作响,薛周殷看